【未授权搬文】阅读未来(七)上

说明:

1、原文作者为饮雾太太。太太的文在上次老福特海啸中不幸被误伤四分之三。只是太太已弃号三年多,私信联系不上。因为不是太太主观上的删文,且无法联系太太,斗胆在还未取得授权的状态下先行搬文。如果谁能联系上饮雾太太或者提供太太的联系方式,感激不尽。

2、此文为琅琊榜群像文,阅读的是琅琊榜原著,CP为电视剧向苏凰。CP对剧情无影响。

3、十个阅读体九个坑,所以本文也无例外是坑,而且无售后。跳坑请三思。

4、所有红心蓝手都归于饮雾太太,再次向太太表达崇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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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同人】阅读未来 (七)上

“【卓鼎风伤虽不重,但心实惨伤,亦想回房静一静,当下点头,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正转身移步,突然有一个声音高声道:“请等一等!”】”

穆霓凰才念了这第一句话,场上的气氛随之被拉成了一根细弦,绷得紧紧的。散漫如太子,也不由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穆霓凰接下来的话。

“【这一声来得突兀,大家都不由一惊。

  声音的主人学着梁礼向四周拱着手,满面堆笑地道歉:“对不起,惊扰各位了……”

  “陵王殿下,你又想做什么?”谢玉只觉一口气弊着吐不出来,直想发作。

  宇文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反而把视线移到了岳秀泽脸上,静静道:“岳叔,我已经按承诺让你先完成心愿挑战了,现在该轮到我出场了吧?”

  “喂,”卓青遥怒道,“我爹刚刚受伤,你想趁人之危吗?要出场找我!”

  “哎呀误会误会,“宇文暄双手连摇道,“我说的出场可不是比武,在场各位我打得过谁啊?我只是觉得接下来的一幕,卓庄主最好还是留下来看一看比较好。”

  谢玉冷哼了一声,拂袖道:“真是荒诞可笑,卓兄不用理他,养伤要紧。”

梅长苏却在此时没头没脑地插了一句嘴,道:“景睿,我送你的护心丹给你爹服一粒吧。”

“啊?”萧景睿不由一愣。伤在手腕上的外伤,吃护心丹有用吗?

梅长苏直视着卓鼎风的眼睛,叹道:“一身修为,断去之痛,在心不在手。卓庄主终有不舍之情,难平气血,只怕对身体不利。今夜还未结束,庄主还要多珍重才是。”

他刚说了前半句,萧景睿便飞奔向摆放礼品的桌案前取药,所以对那后半句竟没听见,只忙着喂药递水,服侍父亲将护心丹服下。】”

听到此萧景睿抿起嘴角,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他不是书中那个惊变在前却没有丝毫察觉的萧景睿。那么多让人无法忽视的迹象暗示着这场生日宴会上注定不会如常度过,他宛如独处黑暗中孤身迎敌,不知那封喉一剑会从何方挥出,根本无法安宁。

然而这时冷静淡然的念书声却停止了。只见往日威风凛凛、见面都是以切磋比武来打招呼的南境女帅,目光忧伤平静地注视着他,语气是从没听过的低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绝非你我所愿。可事已至此,我们都无能为力。景睿,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孩子。”霓凰郡主顿了顿,她强迫自己直视萧景睿那双清澈的眼睛,安慰的话却无法说出口。《琅琊榜》就在她手中,事件的全过程一览无余,无论换谁来看,都会认定谢玉不仁,梅长苏不义。

穆霓凰扪心自问,如果他不是她的林殊哥哥,自己会像现在这样痛苦纠结吗?明知道是谁狠心解开了所谓的真相,她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那个人心底里的苦楚挣扎,可纠缠在他周围的那团黑雾,仍没有因此露出一鳞半爪的真面目。如此费尽心机、不惜伤害无辜之人的谋划,他身上所担负的,是不是远超过她的想象?远超过她对十二年前那件盖棺定论的惨案的了解?

林殊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们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要做什么呢?你改头换面,隐藏身份,是不是,连救赎自证的机会都不惜放弃?

穆霓凰斟酌了半晌,不知道该怎样向萧景睿解释。她不仅希望萧景睿能够比书中的那个他镇定从容些,还希望为将来萧景睿原谅林殊埋下一颗种子,尽管她不知道是否有那个机会,眼下她既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梅长苏的真实身份,也不能为梅长苏的所作所为做任何辩解。

“景睿,如果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过错......”

“不是我的过错......”萧景睿重复了一遍,“可与我有关......那其他人呢,其他无辜的人呢?他们没事吧?”他探出身子,急切地盯着霓凰郡主。“他们还好吗?”

“他们......”穆霓凰手里捏着书页,幽幽地说道:“有人会保护他们平安无事的。”

萧景睿不知道霓凰郡主指的究竟是哪些人,但他确实略微放下了心。黑暗重重,只要前路熹微仍在,他就能坚定不移、不改初心地走下去。

离这两人最近的言豫津却惊疑不定地看着低头读书的霓凰郡主。霓凰郡主的未尽之言究竟还藏着什么,让她如此为难?

郡主爱护景睿之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她分明还顾虑着什么,以至于无法说出口。再回想之前郡主的反常,言豫津心里的不安更加浓重了。

“【宇文暄在一旁也不着急,静静地看他们忙完,方才回身拉了拉旁边一人,轻轻抚着她的背心推到身前,柔声道:“念念,你不就是为了他才来的吗?去吧,没关系,我在这里。”

  从一开始,念念就紧依在宇文暄的身边,穿着楚地的曲裾长裙,带了一顶垂纱女帽,从头到尾未发一言。此时被推到萧景睿面前后,少女仍然默默无声,只是从她头部抬起的角度可以看出,这位念念姑娘正在凝望着萧景睿的脸。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连最爱开玩笑的言豫津不知怎么的都心里跳跳的,没敢出言调侃。

  萧景睿被看得极不自在,脑中想了很久,也想不出除了前日一战外,跟这位念念姑娘还有什么别的联系,等了半日不见她开口说话,只好自己清了清嗓子问道:“念……念姑娘,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念念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了手,慢慢地解着垂纱女帽系在下巴处的丝带,因为手指在发抖,解了好久也没有完全解开。

梅长苏闭了闭眼睛,有些不忍地将头侧向了一边。】”

穆霓凰眼里重新漫起了雾气。

这是她的林殊哥哥呀。那个行事光明磊落,从来都问心无愧的赤焰少帅林殊啊。

要下怎样的决心,要经受怎样的折磨,才让他违背自己的本心,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咬了咬牙,努力不露出一丝异状。

而梅长苏,他静静地坐着,一副神游物外已久的模样,书中的那个梅长苏无论是不忍心也好,还是按兵不动地谋划着也好,都无法牵动他的心神。

这一次,比任何一章都要明显,梅长苏必是这场谋划的主谋,一切都与他脱不开关系。可夏冬看着这样的梅长苏,却发现他的眼里没有任何心虚动摇的痕迹,有的只有不为任何外物所扰的淡然。

一边书中的梅长苏流露出真情实意的不忍之情,另一边眼前的梅长苏冷心冷情也不像假装。

这种矛盾夏冬突然一点也不愿意了解。

她最不想看到的一种人,就是这般不仅对别人心狠,还对自己心狠的人。

“【纱帽最终还是被解下,被主人缓缓丢落在地上。

  富丽画堂内,明晃晃的烛光照亮了少女微微扬起的脸,一时间倒吸冷气的声音四起,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一眼,只看了一眼,萧景睿的心口处就如同被打进了粗粗的楔子,阻住了所有的血液回流,整张脸苍白如纸,如同冰人般呆呆僵立。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互相凝视。

  在旁观者的眼中,就仿佛是同样的一个模子,印出了两张脸,一张添了英气,棱角,给了男人,另一张加上些娇媚与柔和的线条,给了女孩。可是那眉,那眼,那鼻梁,那如出一辙的唇形……当然,这世上也有毫无关系的两个人长得非常相象的情况发生,但宇文暄打破沉默的一句话,却断绝了人们最后一丝妄想。

  “这是在下的堂妹,娴玳郡主宇文念,是我叔父晟王宇文霖之女……”

  主座上突然传来异响,大家回头看时,却是莅阳长公主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地昏晕了过去,她的贴身侍女们慌慌张张地扶着,一面呼喊,一面灌水抚胸。

  宇文暄的声音,仿佛并没有被这一幕所干扰,依然残忍地在厅上回荡着:“叔父二十多年前在贵国为质子时,多蒙长公主照看,所以舍妹这次来,也有代父向公主拜谢之意。念念,去跟长公主叩头。”

  宇文念目中含泪,缓缓前行两步,朝向莅阳长公主双膝跪下,叩了三下方立起身形,再次转过头来,凝望着萧景睿,眸中期盼之意甚浓。

  然而萧景睿此时的眼前,却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见她,看不见厅上二十多年的父母家人,看不到任何东西,就好似孤身飘在幽冥虚空,一切的感觉都停止了,只剩了茫然,剩了撕裂般的痛,剩了让人崩溃的迷失。

  ......

  这个时候首先恢复镇定的人竟是卓鼎风。

  二十多年来,他早就有景睿可能不是自己亲子的准备,而当下这个结果,最震撼和最让人难以接受的部分又都在萧景睿和谢玉身上,他反而可以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感觉。

  所以最先拍着萧景睿的肩膀将他向莅阳公主那边推行的人就是他。

梅长苏就在这时看了角落中的宫羽一眼。】”

萧景睿浑身轻颤着,他瞪大眼睛,无措地四下看着。

这场上没有与他外貌相似的宇文念,也没有他的母亲莅阳长公主,环顾过去,只有一脸不敢置信的言豫津、神色微动的夏冬,若有所思的太子他们,还有始终看着地面的梅长苏。

可他觉得自己分明身处书中,那个身世突然曝光的萧景睿,和他丝毫不差地重合在一起。

茫茫然,踏不着地摸不到天,而万千妖魔撕扯彼身,剧痛到了极点,反而没有任何活着的实感。

他的大脑里只有一遍又一遍无意义的呢喃。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不是谢家的孩子,也不是卓家的孩子......

萧景睿,也不是萧景睿......

父亲、爹爹、娘、大哥、谢弼、琦妹......你们在哪,你们在哪?他在虚空中发问,那些一个个熟悉亲近的人影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眼睁睁看着他们熟稔的眼神亲昵的笑容渐渐褪去,只剩下令人心寒的陌然和排斥。

萧景睿的腰佝偻下来,他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动作极度迟缓地低下了头,双手捂住了脸。

余光里看见这样的萧景睿,霓凰郡主心里难过异常。这个孩子她也是从小看着长大,侯门生活锦衣玉食,一直以来顺风顺水,谁曾想到经历过这样的惨事?她不愿意萧景睿像书中的那个一样,被迫一口气承受所有的不幸。幸福完美的世界崩塌地太快太直接,人间地狱,也不过几息而已,足以让人血肉模糊。

林殊哥哥一定是别无选择了。穆霓凰没来由地想着。

念书声停止了,那股不详沉重的气氛却没有随之消散。所有人都知道,萧景睿身世的真相令人惋惜,而这还不是悲剧的终结。

过了一会,才听到誉王小心地问道:“郡主,后面没有了?”

霓凰郡主摇摇头:“还有,休息一会再念。”

“噢。”誉王难掩迫不及待的心情,但他拿穆霓凰没办法。习惯性往右一看,他邻座的梅长苏侧脸平静无波,在这群听故事听出一身冷汗的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誉王从这样的反差中莫名感受到一丝心悸。

书中的梅长苏这一手布局显然是预谋已久,面前的这个是不是也早有谋划,成竹在胸了?

心思深沉,目的明确,无论怎么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谋士。

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

有这样的人辅佐在旁,他觉得自己离皇位更进了一步。

好。确实好。他在心里鼓起了掌,得意之余,示威似的朝太子瞥了一眼。

我有麒麟才子在手,还会惧怕你的谢玉吗?

没想到,被这样挑衅的太子却勾起了嘴角,什么也不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誉王。

怎么?

誉王心头一凛,他没料到太子是这个反应,大大出乎意料。

萧景宣抽了什么风?他得瑟什么劲?

太子原先因为谢玉遭到算计而感到不安惶恐,当下见誉王毫无察觉的模样,心里反而有一股畅快之意,他笑纹越来越大,可见龇牙咧嘴的趋势,笑得誉王都有些发毛。

“皇兄在笑什么?听闻如此悲剧,难道皇兄觉得这很可笑吗?”誉王义正辞严地说道。

“哦,本宫不是在笑这个。”太子勉力敛了敛笑意,刚要摆出淡然的样子,一看到誉王明明满头雾水却无处可解,又猛地放肆笑了出声,动静之大连夏冬都皱起眉头。

这太子是抽了疯?在这种时候抽了疯?

“本宫是在笑啊......本宫是在笑啊......”太子不理会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将头转了转角度,意味深长地说:“景琰也是出息了啊。”

萧景琰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那边的明争暗斗没有任何兴趣,本想着无论怎样都不干他的事,却突然听到太子的话,心头一跳。

太子什么意思?

这是知道了梅长苏是他的人?!

怎么会如此突然?

固然梅长苏这人的行事风格他十分不喜欢,尤其是这次听了萧景睿生日宴会这一节,作为旁观者,他尚且为萧景睿感到可怜同情,而被萧景睿引为知己的梅长苏,竟然还忍心如此作为,可谓是不择手段到了极点。但既然梅长苏投在他的门下,又甘冒风险潜伏在誉王那头,他是断然没有理由暴露梅长苏。

萧景琰正了正身子,冷肃着脸对太子说:“皇兄谬赞了。景琰不过是区区郡王,年年在外领兵打仗,谈不上出息不出息的。”

“靖王殿下也是过谦了,同为将领,霓凰也时常向殿下学些统兵领将的新方子,在霓凰看来,太子殿下夸得真切呢。”霓凰郡主飞快地接话。她并不知道梅长苏是靖王的人,但她知道林殊一定会选择萧景琰。这样看来,之前种种古怪的地方也完全解释的通了。虽然不知道太子那句话的真正用意是不是她想的那样,但这种时候能够帮得上萧景琰,帮得上林殊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不止是靖王,连太子被霓凰郡主插嘴插得一愣。

穆霓凰和萧景琰的交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突然跑过来插上一脚怎么回事?

等等。太子忽然想到最早那一节。那会他们母子精心布局招待霓凰时,破坏他们计划又救了霓凰的,不正是梅长苏吗?

难道,这几个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萧景琰,穆霓凰,梅长苏,他们三个是一伙的......

咦,怎么有种熟悉的既视感......

这个时候,不声不响的列战英凑近低声问:“郡主,是不是可以念了?”

霓凰郡主恍然大悟。根据此间规则,只要她一念书,场上的人不就都不能发言了吗?管他太子想要爆出什么,都要先等她念完这些再说。等到那时,不知太子还有闲情在意他事。

她给列战英一个赞赏的眼神。列战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想,郡主,我帮你也是在帮我家殿下啊。

霓凰郡主转头轻声跟萧景睿说:“景睿,我要接着念下去了。你要坚持住。”

萧景睿抬起头,他神情疲倦,脸色黯淡,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言豫津握住他冰凉的手,也没有说话。

“【这一眼,是信号,也是命令。

  当然,沉浸在震惊气氛中的厅堂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寒气如冰,决绝如铁的眼神。

  除了宫羽。

  宫羽将手里抱着的琴小心地放在了地上,前行几步来到烛光下,突然仰首,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此时发笑,无异于在紧绷的弓弦上割了一刀,每个人都吓了一跳,把惊诧至极的目光转了过来。

  “宫姑娘,你……”言豫津回头刚看了她一眼,身体随即僵住。

  因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宫羽,似乎已经不是他平时所认识的那个温婉女子。虽然她仍是柳腰娉婷,仍是雪肤花容,可同样的身体内,却散发出了完全不同的厉烈灼焰,如罗刹之怨,如天女之怒,杀意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言豫津深刻体会到书里书外的差距。

拜《琅琊榜》所赐,在听过了杨柳心杀人案之后,自己才会提前知晓宫羽这个女子不简单。

不仅仅是宫羽,平日里熟识的那些人,梅长苏、谢侯爷,还有自己的父亲,哪一个身上不带着可怕的秘密?

他感到一阵迷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若没有这本书的揭发,自己照样能够活得潇洒滋润,言豫津不是一个会被外物所扰所忧的人,那他,被强留在此地的目的是为什么呢?

  “谢侯爷,”宫羽冰锋般的目光直直地割向这个府第的男主人,字字清晰地道,“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父亲了,原来是因为先父办事不力,受命去杀害令夫人的私生子,却只杀了卓家的孩子,没有完成你的委托……”

  这句话就如同一个炸雷般,一下子震懵了厅上几乎所有人。

  谢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吼一声,抓起跌落在地上的天泉剑,一剑便向宫羽劈去。

  谢玉本也是武道高手,这一剑由怒而发,气势如雷,可是弱不胜衣的宫羽却纤腰微摆,如同鬼魅一般身形摇荡,轻飘得就象一缕烟一般,闪避无痕。

  夏冬不由失声道:“夜半来袭,游丝无力……杀手相思是你何人?”

  “正是先父。”宫羽应答之间,已连避数招,谢玉急怒之下,大喝一声:“来人!”

  ......

  谢玉此时已面沉如水,眼中杀意大盛。

  对他来说,宫羽自然是非杀不可的,但卓谢两家今夜失和只怕也在所难免,就算卓鼎风不会立即翻脸不认人,但杀子的嫌隙非同小可,一桩儿女姻亲,是否保得准卓鼎风一定不会背叛,谢玉实在觉得毫无把握。想到卓鼎风多年来替自己网罗江湖高手,行朝中不能行之事,知道的实在太多,若是现在让他就这样离去,无异于是送到誉王手上的一桩大礼,只怕以后再也掌控不住他的动向,徒留后患,让人旦夕难安。而且届时誉王也一定会尽力护他,若有异动,再想除掉就难了。可如果趁他此刻还在自己府中,狠下心破釜沉舟,绝了后患,搅混一池春水,大家到御前空口执辩,再扯上党争的背景,只怕还有一线生机。

  念及此处,他心中已是铁板一块。

  “飞英队围住!速调强弩手来援!”

  一听要出动弩手,谢绮立即嘶声大叫了一声“父亲”,便要向场中扑来,被谢玉示意手下拉住,谢弼此时已经完全昏了头,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兄,”卓鼎风心寒入骨,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妖女惑众,按律当立即处死,你若要护她,我不得不公事公办!”

  卓鼎风本意只是想听宫羽把话说完,查明当年之事后再做决定,哪里是想要护她,听谢玉这样一说,便知他起了狠毒之心,一时气得浑身发抖。

  旁观的夏冬看到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谢侯爷,你当我和蒙大统领不在吗?夙夜杀人,也太没有王法了吧?”

  谢玉牙根紧咬,面色铁青。

  他知道在夏蒙二人面前杀卓鼎风并不明智,但若是此刻不杀,可以想象卓鼎风出门后就会被誉王严密保护起来,再无动手的机会。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尽管怎么做都不是万全之策,但终究要做个抉择。

“本朝祖制有令,凡涉巫妖者,立杀。这个妖女在我侯府以乐惑人,已引人迷乱,夏大人,请你不必多管闲事。”谢玉一面将夏冬冷冷地封回去,一面指挥手下围成个半扇形,将厅堂出口尽数封住。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厅上这群人中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夏冬和蒙挚最为棘手。一来这二人本就不一定杀得了,二来以他们的身份杀死在自己府中也是桩麻烦事,所以谢玉已做好了被他们脱身而去的准备。反正现在事已至此,仓猝之间想不到更好的处理方法,只能先把一切能灭的口全都灭了,再跟夏蒙二人到皇帝面前各执一词,赌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皇帝会信谁。若是那人回来也偏帮自己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死里逃生。】”

霓凰敏感地留意了一下“那人”。这本书不会涉及毫无缘由的事情,既然她所要的真相就隐藏在这本书中,对于书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非常在意。

谢玉胆大妄为,犯下滔天大罪,朝中竟还有人能够让他死里逃生,什么人有这样通天手段?

她思索了一圈,没想到人选,一抬头便对上梅长苏凛冽如寒星的目光。

时隔十二年,物是人非,重新四目相对,本该饱含泪光,可此情此景,却没有容得他们互诉儿女心肠的余地。

穆霓凰情不自禁描摹着他截然不同的眉眼。远在谢府做客时就听说过他的名声,苏哲苏先生,江左盟梅宗主,一个十足的陌生人,她对这人全无兴趣,还要在皇后她们谈及他时陪着笑意;第一次初见是在暖阁中,太奶奶将他看成了林殊,把他俩的手搭在了一块,可不想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牢牢地像是重拾回珍惜的宝贝。

难怪在太奶奶膝下,你痛苦压抑,有什么要呼之欲出;难怪在宫里廊前,与你聊天竟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感;难怪我遇险时,在书中的那个你会那么紧张害怕......原来这就是你啊,我的林殊哥哥,这就是你啊。

梅长苏阖上眼睛,复又睁开,偏移了目光。

霓凰见状,心里头的思绪起起伏伏,低了头,继续念下去。

“【“谢侯爷,有话好说,何必定要见血呢?”蒙挚见谢玉大有下狠手之意,也不禁皱眉道,“今日之事,我与夏大人都不可能袖手旁观,请你三思。”

  谢玉冷笑一声,道:“这是我的府第,两位却待怎样?御前辩理,我随你们去,可是妖女和被她魅惑的党羽,只怕你们救不了。”

......

谢玉怒极反而平静下来,仰天大笑道:“苏哲,你以为没有弩手我就留不住自己想要留的人吗?对于宁国府的实力,您这位麒麟大才子只怕还是低估了。”

“也许吧,”梅长苏静静道,“今夜侯爷想要流血,我又怎么拦得住。万事有因必有果,今天这一切都是侯爷你种下的因所带来的,这个果你再怎么挣扎,最终也只能吞下去。”

谢玉负手在后,傲然道:“你不必虚言恫吓,本侯是不信天道的人,更大的风浪也见过,今日这场面,你以为击得倒本侯么?”

“我知道。”梅长苏点头道,“侯爷是不敬天道,不知仁义的人,当然是什么事都敢做,但苏某比不得侯爷,一向胆小怕事,所以今天敢上侯爷的门,事先总还是做了一点准备的。誉王殿下已整了府兵在门外静候,要是一直等不到我出来,只怕他会忍不住冲进来相救……”

谢玉狐疑道:“你以为本侯会信?为了你个小小谋士,誉王肯兵攻一品侯府?”

梅长苏笑得月白风清,语调轻松之极:“单为我当然没这个面子,但要是顺便可以把侯爷您从朝堂上踩下去,您看誉王肯不肯呢?”】”

誉王听到这里也不由一笑,之前被太子莫名其妙的举动而引起的郁闷之情也减轻了不少。扳倒谢玉,有梅长苏相助,那一定是志在必得了。

但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以誉王对太子的了解,太子若是真的什么事都抽了疯,那他还要再苦苦拼搏这么多年吗?想来太子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那样扬眉吐气。谢玉是太子手下强有力的支援,谢玉倒台在即,太子不可能不在意,还能够笑得如此畅怀。莫非太子是想到了谢玉还有什么底牌没出?而这个底牌还和景琰有关?

誉王回忆着这些年谢玉和萧景琰的往来,别说是私交,连朝堂上几乎都不曾有过交流。

萧景琰朝中交际全无,根系都在军中,也许谢玉和他同为将领,有什么军里的交情也不一定。

只不过,谢玉,也就垂死挣扎的份了。誉王看着梅长苏沉静的神态心想。

“【梅长苏说得毫不在乎,谢玉颊边的肌肉却紧紧地一跳,随手召来个部下,低声吩咐了一句,那人立即领命而去,大约是去探看府外是不是真的有伏兵。

  梅长苏笑道:“看来暂时不会打起来了,大家闲着也闲着,宫姑娘,没说完的话接着说吧,万一卓庄主一听是个误会,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一件好事?”。

  “好。”宫羽面对如此局面,仍是神色沉静,说的话运了气息,字字清晰,“正如大家所知,先父是个杀手,因杀人手法素来轻飘无痕,故有‘相思’之名。他名气虽重,但世上知他真面目的人,也只有他所隶属的组织首领而已。有道是杀手无情,有情便是负累,故而父亲在遇到先母之后,便决定洗手不干。那时母亲刚怀了身孕,组织首领要求父亲完成最后一项任务后方可归隐,而那最后一项任务,便是受一名朝中要人委托,杀一个未出世的婴儿。”

  她款款道来,语调平实,却让人陡生毛骨悚然之感,连一直发呆的萧景睿,想到自己就是那个预谋被杀的婴儿,心中更是惨伤之极。

  ......

  “可是既然岳父……呃……谢侯爷连你们都不肯放过,他怎么放过了景睿,让他活了下来?”卓青遥比较冷静,立即问道。

  “这就要问长公主了。”宫羽的目光幽幽地看向那个令人怜惜的女人,“那个婴儿之死,别人不知道,你却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最初的几年,你几乎是疯狂地在保护活下来的那一个,日夜须臾不离,对不对?”

  卓夫人心头一颤,想起景睿幼时的情形。

  他住在金陵时,莅阳公主捧着他不放,他住在天泉山庄时,莅阳公主还是会紧紧跟随,当时只以为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又受了惊吓才会如此,竟没有想到此中渊源如此之深。

“萧公子慢慢长大,谢玉杀他之心渐渐没有最初那么强烈了,他也知道长公主察觉到了一些,不愿与她翻脸。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以萧公子为纽带,可以与武林实力不低的天泉山庄,建立起一种亲密无间的联系,从而利用卓家的力量,完成一些他想要做的事。”宫羽看向卓鼎风,“这个卓庄主应该很清楚吧?有个共同的儿子,有了频繁的交往,你们之间开始建立友情,建立亲情,慢慢变成你对他无条件的信任,甘心为他做一些隐秘的事,而且还以为自己所做的是对的,是符合家国大义的,可以在不久的将来,为天泉山庄和卓氏一族带来无上的荣耀……”】”

萧景琰动也不动地听着这些,他的心原本还会疼痛难忍,可到现在,却是一片冰凉,彻骨的寒冷。

每当他以为这一切已经足够可怕残酷时,这书中的下一句总会是更残忍的话语。

好像把一颗心放在磨盘上,反反复复地研磨着,血液都凝固的时候,还要再点上一把火,燃烧殆尽。

他人隔岸观火,萧景睿却经受火上酷刑。

而这一切残酷残忍,都是由他敬爱了二十多年的父亲带来的。

父亲。

那个人曾在他多日未归时,第一个出现,明为斥责,实为关心;那个人也曾在大哥和琦妹的大喜之日上,殷切祝福,满面喜气;那个人也曾拉着爹爹不眠不休地下棋喝酒,两个年过半百的人会因为一步棋像个孩子一样面红耳赤地争吵......

这一切......竟然是镜花水月......

这场幻梦醒来,现实竟比噩梦还要恐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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