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授权搬文】阅读未来(七)下

说明:

1、原文作者为饮雾太太。太太的文在上次老福特海啸中不幸被误伤四分之三。只是太太已弃号三年多,私信联系不上。因为不是太太主观上的删文,且无法联系太太,斗胆在还未取得授权的状态下先行搬文。如果谁能联系上饮雾太太或者提供太太的联系方式,感激不尽。

2、此文为琅琊榜群像文,阅读的是琅琊榜原著,CP为电视剧向苏凰。CP对剧情无影响。

3、十个阅读体九个坑,所以本文也无例外是坑,而且无售后。跳坑请三思。

4、所有红心蓝手都归于饮雾太太,再次向太太表达崇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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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同人】阅读未来 (七)下


“【卓鼎风嘴唇一片乌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卓家人登时慌作一团,梅长苏在旁轻声安慰道:“他服了护心丹,无妨。”

  言豫津听了这话,象是突然被提醒了一样,立即奔到桌边拿了药瓶,倒出一颗递给萧景睿,见他茫然不理,便强行塞在他嘴里拿茶水冲了下去。

  梅长苏温和地看着他的举动,轻轻喟叹。

  ......

  梅长苏本就没指望今晚会和平过去,谢玉调动巡防营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倒也不是纯粹的坏事。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保护卓家老小,不要被人灭口了才行,当下向蒙挚递了个眼色,提醒他作好准备。

  谢玉脸挂寒霜,手一举,眼看就要下令,一个人猛地扑到他的面前跪下,抱住了他的腿,低头一看,竟是谢弼。

  “请父亲三思!”谢弼面色蜡黄,眼里含着泪,哀求道,“卓谢两家相交多年,不是亲人胜似似亲人,不管有什么误会,父亲也不能下杀手啊!”

  “没出息!”谢玉一脚踹开他,“我怎么就调教出你这么个妇人之仁的东西!”

  “父亲!”谢弼不顾身上疼痛,又爬回来攀住他的手,“世上谁人不知我们两家的关系,父亲不怕天下人的议论?”

  “天下人知道什么?你给我记住,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权利说话。为父这是大义灭亲,你快给我闪开!”

谢弼心头绝望,抓着谢玉衣襟的手剧烈颤抖着,突然向前一扑,拨出了父亲腰间的小短刀,横在自己颈前,泪水夺眶而出:“父亲,请恕孩儿不能眼见您下此狠手,父亲要杀他们,就先杀了孩儿吧!”】”

谢弼......他的二弟......萧景睿闭上了眼。

一旁的言豫津脸色惨然。他仿佛亲眼见到了这一幕,从来都不肯失了世家风度的谢弼跪在生父面前,苦苦哀求,以死相逼。而谢玉......谢玉的心肠,如今还有谁指望他手下留情?

“【谢玉冷冷地盯着他,哼了一声道:“你要自尽?好啊,尽管动手吧。”

  “父亲……”

  “从小养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若你真有这个烈性割断自己的脖子,就算为父小看了你。”谢玉说着大踏步向前,一掌就打飞了谢弼手中的短刀,再一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拧住他的胳膊向旁边一甩,命令道:“把世子带下去,好生看管!此地混乱,也扶长公主和小姐回后院去。”

  “是!”

  “厅中妖女及卓氏同党,给我格杀勿论!”谢玉一声令下后,身形随即向外退了数步。

  潮水般的官兵一涌而上,一片血腥杀气荡过。

  ......

  眼看见蒙挚出师无功,身旁妻子儿女们都是伤痕累累,卓鼎风心中惨然。

  最开始他只是想听宫羽说说真相,没想到谢玉竟会如此绝情翻脸,令他始料未及。

  此时前方仍是黑压压杀之不绝的武士,己方战力却越来越弱,只怕最多能再支撑一刻钟就会被击散,卓鼎风绝望之余,只觉家族此难皆由自己识人不明引起,一时只觉愧疚难当,竟放弃了抵抗,闭目迎向枪尖。

  萧景睿纵身扑过来,将卓鼎风撞开,挥剑挡枪,化解了凶险,但肋下也因此多了一条伤口。

  岳秀泽瞪眼怒道:“你才击败我,若是死于这些竖子之手,岳某的颜面何存?”

卓鼎风被他这一骂,突然惊醒,左手劈手夺下一柄长枪,侧身执着横扫了一枪,高声道:“不错,死也要死得体面,且再多杀几个!”】

仅仅通过霓凰郡主平稳淡然的叙述,言豫津也能感受到这等生死搏斗的惨烈。谁能想到,年年举办的生日宴会,今日会演变成宾主厮杀的场面?即使先前霓凰郡主有言,这些人的性命无虞,他还是不由提心掉胆,卓鼎风已经深受重伤,其他人伤痕累累,他们还要再坚持多久?

“【......围攻的武士们已尽数撤去,大概是谢玉知道在此剿杀掉他们已无可能,开始重新在湖岸处布置人手。

    大家得了口喘息的时间,退到离火源最远的角落处,互相检视伤口,没想到竟是不声不响的卓青遥伤势最重,左胸和背部都浸染着鲜血。

  梅长苏递了瓶药膏过去,说是止血收口功效极好,卓夫人忙含泪接了道谢,轻柔地为儿子处理伤口,一面包扎一面落泪,口中还不停地问着他感觉如何,不过卓青遥却只是红着双眼惨然摇头,一个字也不想多说,目光时时看向外面那一片火红,显然心中正在牵挂即将临产的妻子。

宫羽在这里走到了卓家人的面前,挽发收袖,敛衣下拜,用平静的语调道:“令郎死于家父之手,此罪难消。我既然找了谢玉报仇,你们自然也可以找我报仇。宫羽这条命在这里,听凭各位的处置。”

   “宫……”言豫津一急,刚想冲过去,被夏冬一把拉住。

    卓鼎风夫妇凝目看了她片刻,虽然面色寒洌如霜,却也没有立即发作,而是缓缓地对视一眼,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看法。

    片刻后,卓夫人转过头来,看着宫羽冷冷地道:“若是你父亲还活着,我必定天涯海角,杀之而后快,可惜他死了……至于你,那个时候还没出生,我纵然心头再恨,拿你的命又能解几分?卓家以后不会再找你一个孤女报仇,但是你……今夜之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宫羽垂着头,两滴珠泪溅落在衣衫上。她飞快地抬袖拭目,模模糊糊地回答了一句什么,站起身形,果然避到了较远的地方去。】

夏冬转头一看,邻座的言豫津果然神色微动。她心下感慨,豫津这孩子终归是没有看错人。宫羽此人虽是杀手之后,风尘出身,却有着男子都不一定有的担当,不失为一个可结交之人。

反倒是她自己,竟然走眼看错了人。

想不到谢玉变化地如此冷血无情,心狠手辣毫无顾忌。

想不到,想不到,麒麟才子,另有其主。

“【......梅长苏默默地在旁边观望一阵,走到了卓鼎风身边,轻声道:“卓庄主,我知道你也累了,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现在问问你。”

  卓鼎风深吸一口气,用手掌抹了一把脸,“你问吧。”

  “虽然你与谢玉之间有杀子之仇,但如果今夜他不下杀手,你是否一定会吐露他的秘密?”

  卓鼎风仰面向天,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须臾之间,变深了一倍。

  仔细想了片刻,他仍是目光茫然:“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杀子之仇如厮惨重,叫人怎么能轻易放开?但若要真的置谢玉于死地,遥儿……遥儿怎么办……还有他的孩子……”

  “可是谢玉好象根本没有给你任何考虑的机会,非要灭你的口才行,”梅长苏硬起心肠忽视掉他的悲伤难过,又逼紧了一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卓鼎风怔怔地将视线转到这位江左梅郎的脸上,颤声道:“请先生指教。”

“因为他赌不起。他不能把自己最致命的机密,放在一个与他有杀子之仇的人手里。以前你以为你们是在合作,但现在你已经明白他只是在利用。甚至包括联姻,都不过是他利用的一种手段而已。你们之间,彼此都已再无任何信任可言。”

......

  “苏先生,若你能保全我卓氏一门,能让我们得回遥儿尚未出世的那个孩子,我自有回报……”卓鼎风慢慢说着,语调十分悲怆无奈,“纵有天大的罪孽,让我一人承受就好……”

  “爹……”卓青遥似有所触动,猛地睁开眼睛,痛苦地叫了一声。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卓鼎风抬起了手,在空中迟疑了半刻,终于还是落在了卓青遥的头,轻轻揉了揉,“你是长子,你还有娘和妹妹要照顾,明白吗?”

  卓青遥用力抿紧嘴角,却仍然止不住双唇的颤抖,控制了好久,方道:“可是爹……绮儿也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若她能不计两家的新仇旧怨,还愿意做你的妻子,我与你母亲都会好生待她。但若是她不愿……遥儿,你又能怎样呢……”

  听到此处,卓青遥尚能咬牙忍住,卓青怡却突然“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是我一开始错了,拖累了家人……”卓鼎风看着小女儿,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两行清泪落下。

  远远坐着的萧景睿明明应该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此时眸中竟也有微微水光漾动。

   ......

  梅长苏没有理会这二人,只凝目看着对面的湖岸。

  沉沉夜色中并无灯火,那一片墨染中不知藏着些什么样的魑魅魍魉。

  谢玉今夜之败,此时已成定局,昨日之非,方有今日之报,只是可怜无辜的年轻一辈,各有重创。

  谢弼和卓青怡,良缘已是难成,家业终归败落;卓青遥与谢绮,夫妻劳燕分飞,幼子生而无依;还有景睿……

  景睿……

梅长苏忍住喉间的叹息,不愿意再多想下去。】

萧景琰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萧景睿,又看了看神思不知散落何方的梅长苏,荒谬的感觉越来越重。书中的那个梅长苏有血有肉,虽然手段让人不齿,可他的惋惜不忍,却令萧景琰感同身受。而这个真实存在的梅长苏,却给他异样的感觉,仿佛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能说能笑能算计的空壳似的,所有的七情六欲,都随着他的灵魂不知往何处去了。

是这个梅长苏本就是个冷血无情惟利是图的人?

还是他伪装地滴水不漏?

若是放在从前,萧景琰绝对不可能冒出第二种想法。可坐在这里听了这么久的《琅琊榜》,见过了那个为霓凰郡主咯血焦虑的梅长苏,在言侯面前微言大义的梅长苏,慷慨祭奠聂锋将军的梅长苏,萧景琰头一次对梅长苏有了新的看法。

可梅长苏在誉王面前需要伪装,在他面前,伪装什么呢?

萧景琰这才发现,梅长苏比他曾经以为的还要可疑得多。

“【四周波声微荡,那边的烈火飞焰被这一弯浅水隔着,竟好象异常的遥远。刚从血腥鏖战中脱身的人突然安静下来,神思都不免恍惚起来,只觉得这一切沉寂得可怕,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翻起了心底最深的寒意,也唤醒了由于激战而被忽略掉的疼痛。

漫长的静默后,言豫津突然站起身道:“你们看,岸上的情况好象变了……”

......

她这句话刚说到一半时,宇文念已经下了水,追着萧景睿凫游的水痕而去,余下的人相互扶持照应着,也结队游到彼岸。

四月天的湖水虽已无寒气,但终究并不温暖,湿漉漉地上来被风一吹,皆是周身肃寒。

蒙挚频频回头看向梅长苏,后者知道他关切之意,轻声说了句:“不妨,我服了药。”

其实此时聚于湖岸边的人并不算太多。宁国侯与誉王的府兵们相互僵持着,都远远退于花径的另一侧。

夏春和言阙果然都已赶来,众人自小亭子间下水时他们俩就已迎到岸边。只不过两人俱都性情内敛,夏春打量了师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言阙也仅仅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没事。”言豫津并不在意父亲问得简单,何况此时他已看清了岸上情形,整个注意力都已被那边吸了过去。

湖畔假山边,立着面色铁青唇色惨白的谢玉,平日里黑深的眼珠此刻竟有些发灰的感觉,誉王负手站在离他七八步远的地方,虽然表情煞是严肃,面无笑纹,但不知怎么的,骨子里却掩不住地透了股幸灾乐祸的得意之情出来。】”

听到此处誉王长舒一口气,谢玉总算是完了。这一夜跌宕起伏,突变不断,刀光剑影让听者都不由提心吊胆,而现在尘埃落定,谢玉,这个在现实中瞒着所有人一副纯臣做派,背地里下不知道给他下了多少绊子的威胁最大的敌人,终于完了。这个人让誉王如鲠在喉,多少次想着一回去就立即着手对付他,没想到梅长苏不仅能够为挖出这个隐藏最深的毒瘤,还能够铲除地如此干净。

誉王一高兴,想要拍拍梅长苏的肩以示嘉赏。

梅长苏只是客客气气地点点头,没有半分配合的意思。

誉王讨了个没趣,也不介意。别说他伪装贤王风范伪装惯了,就冲着梅长苏这不世出的人才,也得哄着骗着讨好啊。誉王庆幸自己运气如此之好,求贤若渴,真让他求到了得知可得天下的麒麟才子。君不见对面的太子,连最大的仰仗都被他击溃了嘛。

没有谢玉在暗地里的兴风作浪,太子还有几张好牌可以使出?

誉王完全可以预见太子的下场,他相信未来的自己没道理不会抓住这样的机会。

太子大势将去,皇位于我,还不是探囊取物?

“【这两人目前视线的焦点,都在同一个地方。

在沾满夜露的草地正中,莅阳长公主坐在那里,高挽的鬓发散落两肩,衣衫有些折皱和零乱。

一柄寒若秋水的长剑握在她白如蜡雕的手中,斜斜拖在身侧。

那张泪痕纵横的脸上仍残留着一些激动的痕迹,两颊潮红,气息微喘,脖颈中时时青筋隐现。

萧景睿就坐在她身边,扶着母亲的身体,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慢慢拍抚着她的背心,另一只手捏着袖子,轻柔地给她擦拭被泪水浸润得残乱的妆容,口中喃喃地安慰着:“好了……我在这里……好了……会好的……”

......

誉王权衡了一下,躬身道:“姑姑请吩咐。”

“第一,绝不株连。”

誉王想了想,谢家除了谢玉外,都有皇家血脉,也都不是朝中有实职的人,本就不好株连,何况谢玉才是太子最有力的臂膀,折了他已达目的,其他的都无所谓,当下立即点头,很干脆地道:“好。”

“第二,善待卓家。”

她这一条提得奇怪,除了某几个人面无表情外,大部分人都有些困惑。

誉王用眼尾瞟见了卓鼎风的神色,怕他疑心,赶紧表白道:“卓氏一门是人证,首告有功,我一定会礼遇有加。哦,有些恩赦嘛,由我负责去向陛下求取。”

“我不是指的现在。我是指永远。你可愿以皇族之名为誓,无论以后卓家是否还对你有用,你都不得对他们有任何不利的行动?”

誉王现在正是要拉扰卓鼎风以图扳倒谢玉的时候,忙趁势道:“本王敬卓庄主大义,又不是只为利用他,姑姑若信不过我,发个誓又何妨?本王以皇族之血为誓,日后若有为难卓家之处,人神共弃。”】”

言豫津望了一眼眉梢都掩不住得意之色的誉王,又转头看了看萧景睿,安抚地拍拍他,他现在说不了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旁观者犹惊魂未定,心有戚戚,景睿所经受的,又何止上百倍。他和萧景睿从小一同长大,谢卓两家关系特殊,景睿没少苦于自己的身世,生于人丁稀少的言府,言豫津却时常打趣萧景睿生在福中不知福。

而如今......

来到此处之前路过的谢府还是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现在他却被告知,这一切将在未来灰飞烟灭。

命运作人,命运作人......

“【莅阳公主手中的剑慢慢垂落,这才徐徐转身,强迫自己抬眼面对卓氏夫妇,眸中泪水盈盈,勉力忍住,低声道:“我是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瞒你们这些年,并无一言可以为自己申辩。但小女绮儿却是无辜,她已归卓门,纵然两位对我夫妇没什么旧情可念,但请看在孩子份上,善待于她。”

卓氏夫妇默然片刻,最后还是由卓夫人出面答道:“卓家是江湖人,只知恩怨分明,不牵连后辈。绮儿是我卓家的媳妇,若她携子来归,自有她应得的待遇,不须劳公主说情。”

......

谢玉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先行转身走出假山,步子还算平稳地迈向了誉王,视线中途掠过卓氏一家,不过没有做任何停留:“殿下想请人去做客,尽管带走好了。此时夜黑风高,殿下也是不请自来,所以谢玉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想来殿下一定不会见怪。”

他的态度恢复了镇定,倒让誉王心中咯噔一下。

梅长苏低低在旁提醒了一句:“卓家所住的客院也烧了,殿下动作要快。”

誉王眸色一凛,立即叫了一名部将过来,悄声吩咐他持王符连夜赶至汾佐封闭天泉山庄,不得让任何人接近。之后只向谢玉哼了一声,道了声“告辞”,便示意手下护住卓家人向外走。

卓夫人心中毕竟牵挂萧景睿,转头看他,似乎想再说上两句话。

恰在这时长公主也走过来,满面疲色地靠在儿子手臂上,柔声叫他陪自己到公主府住几天。

萧景睿垂着头应了一声,在原地跪下,朝着卓氏夫妇深深地叩了三个头,什么话也不说,反倒惹得卓夫人泪如雨下,哭得几乎噎住。

卓鼎风挽住妻子的肩,搀她转身走了几步,心头越来越疼痛,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转过头,语调怆然地道:“景睿,你过来,我再跟你说一句话……”

萧景睿僵立了片刻,方慢慢走过去。

明明眼前是疼爱他二十多年的父亲,此刻却难以直视他的眼睛,只得将目光飘飘地,落在他的肩后。

“景睿,”卓鼎风将一只手,重重地压在萧景睿的肩上,“我知道你的性子能忍,但是该发泄出来的不能忍着,你娘和我……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年的事,怎么怪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你不要太苦了自……”

“己”字还未出口,萧景睿的瞳仁突然一收,反手一把抄住卓鼎风按在自己肩上的手,顺势向旁边一推。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围在卓氏一家四周的誉王部属中暴起一人,雪亮刀尖直袭卓鼎风背心,尽管萧景睿推得及时,刀锋依然割裂了他背部的衣衫,可见刺客出手之快。

但萧景睿发力推开卓鼎风后,自己已再无反应和闪避的时间,寒刃快速没入了他的腹中,抽出时画出一道弧形,血光四溅。】”

萧景睿早已心死,听到这里竟然露出苍白的笑容。

死了好。就这么死了也好。如果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儿在睿山上替他死去,那他萧景睿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二十几年的人生呢。

那些合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时光,原来都是偷来的。

言豫津被惊吓地紧抓着萧景睿的手臂,他不仅是担心书中萧景睿的生死,他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萧景睿,明明毫发无伤,却给他一种重伤垂死的不详之感。萧景睿任由着言豫津掐地他红肿,也没有一丁点的反应。言豫津惊慌地望向别处求助,正好瞧见梅长苏。

梅长苏难得显出了一点焦虑慌张的神情。扳倒谢玉的计划周全缜密,为了应付不测,他想了不知凡几的对策,竟然独独漏了这个意外。若是景睿有失......那孩子已经心生死志了,若是真的伤及要害.......

言豫津见到梅长苏这副模样,心里又涌起一阵阵复杂,瞥了头不去看他。

比言豫津心里还要复杂些的是萧景琰。

事到如今梅长苏逢场作戏没有必要。他心里是真的挂念萧景睿。

这说明不了什么,只是......

霓凰郡主遇险那次,是冤枉他了。

甚至,最早那一次,解救庭生,真如梅长苏所言,仅仅是一个礼物吗?

萧景琰一旦起了疑心,就会反复思量,很容易想起梅长苏最早投到他门下所说的那番话。

那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也就是那时,梅长苏竭力塑造的谋士形象,在萧景琰心中根深蒂固。

将那时的梅长苏与如今在书中所听到的梅长苏对比,表演的痕迹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萧景琰心里极度不舒服。

择他为主,却隐藏自己的真性情,装出一副冷清自持不择手段的谋士模样,这又是何苦?

在梅长苏眼里,难道他和誉王是一类人吗?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刹那,几大高手皆援救不及,若非萧景睿当时因为心中难受,刻意要避开卓鼎风慈蔼的眼神而把视线无意中转开了一下,只怕也不能那么快速地将养父推离险境。

刺客一击错手,心知再无机会,回手向颈间一勒,人未倒地,已喉断气绝。

离的最近的夏冬扑过来一探,也只能皱眉摇头。

“景睿!景睿!”卓鼎风紧紧抱住怀中瘫软的身体,运指如风,连封他身上几处大穴,缓住伤口泉涌般的血流。

此时长公主、卓夫人等俱已哭喊着扑过来看视,言豫津手忙脚乱地在怀中乱摸,想要把刚才在大厅里顺手揣在怀中的那瓶护心丹找出来,情急之下反而摸了半天没摸到。

梅长苏也快速过来,俯身细看了萧景睿的伤势,见虽伤得深重,却侥幸避开了要害,年轻人有今夜已服下的那粒护心丹保住心脉,应是性命无忧,这才稍稍平定了一下被揪起来的心,拿了金创药让卓夫人给他裹伤。

这时言豫津总算找到了药瓶,匆匆倒了一粒出来要给好友服用,被梅长苏摇头止住:“留着吧,这种保命的圣药,不是你这样的用法。今天一粒就够了。”

旁边被这近距离血光拼杀惊住的誉王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恶狠狠地瞪向谢玉,后者却冷淡地耸了耸肩,道:“大家可都看得清楚,这刺客是你的人,你看我做什么?”

誉王被他梗住,气涌于胸,怒声叫了身侧心腹,吼道:“把这尸体带回去,给本王查是怎么混进来的,一定要查个清楚!”

梅长苏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百般周全的计划也终有难以完全控制的死角,方才这意外一幕确实连他都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也算万幸。至于誉王怎么去管理他的府兵,梅长苏可是半点建议也没有,他不从中添乱就算好的了。】”

“噗。”悠闲喝茶的夏冬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一旁的言豫津也吓得不轻。他瞬间以为自己担忧景睿以至于出现了幻听,可对面的列战英将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是怎么回事?

霓凰姐姐霓凰姐姐别念了快停下来!刚刚你念的到底是什么啊?

言豫津还搭着萧景睿的手臂,也没法说话,因为穆霓凰好像没察觉到她念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仍然不管不顾地继续念了下去。言豫津见萧景睿至今毫无反应知道摇晃他也没有用,眼神扫到其他地方,才发现几乎人人失态。冬姐就不用说了,她正拿着手绢擦拭着沾到茶渍的手指。对面的列将军一副不知道要不要打断霓凰郡主的无措模样。他旁边的靖王脸色非常难看,总有种要杀人灭口的感觉。而梅长苏,梅长苏绷着脸,看来那句话他也听见了,不知道他之后会如何说法。梅长苏隔壁就坐着誉王,誉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他邻座的秦姑娘......

秦般若翘着唇角,笑容里带着扭曲的畅快,一副美好的皮囊也被她笑出狰狞的模样。而太子脸上更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

言豫津看了一圈,方觉自己先前有多么迟钝,这些人明争暗斗已经演变到这一地步了。

场上的气氛随着一句话由沉重变得万分诡异。

谁会想到从一开始就为誉王办事的梅长苏居然怀有贰心!

梅长苏竟然瞒了他们这么久!

这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问!

言豫津心里烦躁,夏冬也十分烦躁。她眼睛没瞎,看得出这场上有谁是心里有鬼,有谁是真的不知情。只是,如果事情真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可现在想来,除了梅长苏这个人对他们隐瞒甚多,还有一个人,也有与众不同的反常之处。

他们在共同瞒着一件事情。夏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是什么时候达成默契的,能够逃得过她的眼睛?

现在这本书显然不是站在梅长苏一边的。先前隐晦的暗示一去不复返,直白地掀开了他的一个底牌。可他们悄声无息隐藏的那件事情,仍然没有露出一点线索。

梅长苏假意投在誉王门下,借誉王和太子相争从而为靖王谋利,应该是早有打算。不然孤山那一节,梅长苏又何必多此一举提点戚猛?甚至更早以前,靖王得以在朝堂论辩中崭露头角也绝非偶然......这样细细想来,夏冬不得不佩服梅长苏的心机谋算。

可如此费尽心思,竟然是为了扶持不受宠的靖王登上王位?这背后是另有图谋,还是说靖王的人格魅力感化了梅长苏?这个心机深沉的谋士?

夏冬被自己逗笑了。

“【萧景睿的伤口初步处理后,血总算是完全止住了,但人已昏昏沉沉,脸上一片灰白之色。

宁国府显然是不能再停留了,长公主已吩咐备车,准备带他回公主府继续诊治。

......

夏冬临离去前,特意绕到梅长苏身边,凑至他耳旁轻声道:“大才子,果然好手笔,有人竟说你棋下得不好,真真笑话。”

梅长苏笑道:“我确实下得不好,夏大人试试就知道了。不过夏大人只对自己手上接的案子有兴趣,多半也不在意人家的棋局如何吧?”

“说的对,”夏冬娇媚地一笑,轻轻吐气,“我只管自己的案子能破,在多余的闲事面前一向装瞎子聋子,你跟誉王殿下说,别找我,免得浪费他的精力。”

“我从不传话的,”梅长苏耳侧被她吹得发痒,笑着躲开,“再说誉王殿下是聪明人,什么时候麻烦过夏大人?”

夏冬仰天一笑,转身拉了夏春,竟就这样扬长而去。

这片刻时间誉王已经安排好了护送卓家人的诸项事宜。他一向是个善以和顺揽人的主儿,卓鼎风又是爽直的江湖人,虽然戒心未除,但看样子对誉王的观感也有些改善。

梅长苏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重新隐回,由誉王去收幕,便一直远远站着。反正卓家现在暂时脱离了生死险境,总算可以略略松上一口气。卓鼎风毕竟与谢玉同谋了这些年,许多事情的细节他都清楚,单单口供的杀伤力就很大,只要在天泉山庄里还保存着一点点的物证资料,谢玉翻身的可能性就基本消失了。而这一切,誉王一定会做的非常好。】”

穆霓凰疲倦地放下书,喝了口茶。她对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心知肚明。

这一章篇幅太长,她第一眼扫过时没留意到那句引起轰动的话。可当她注意到并且想要跳过时,才发现自己被此间的规则制住了,只能老老实实一字不漏地念下去。指望其他人全都没听见显然不现实,可从他们现在的反应来看,所有人都听清了。

都听清了......该如何是好?

“景桓啊景桓,为他人作嫁衣感觉如何?”太子随意倚在椅子上,面朝天,脚微抬指着誉王。

事到如今谢玉的下台已经无可挽回,萧景宣只好将怒火尽数转为对萧景桓的嘲笑。只有看到萧景桓比他更不好过,他心里才会好受些。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没有理会一旁誉王阴沉几乎要出水的脸色,意料之中梅长苏不急不缓地说:“既然谢玉已除,您手中还有什么大将能够挡的了誉王殿下的登极之路呢?朝中又有什么人能够挡的了呢?太子殿下如此形迹,不如早些俯首称臣,兄弟和睦想必也是誉王殿下愿意见到的。”

“嚯。”太子坐直了身子,一脸惊讶地看着梅长苏:“梅长苏?你还有脸说这些?你这个二姓之臣竟有脸在本宫面前说这些?你,你。”他手指着梅长苏,看了看沉稳地旁观着的萧景琰,又移开目光盯着萧景桓,“你能忍?”

梅长苏反而微微露出点笑容。

见状,誉王直接挑明了问:“苏先生似乎还有要辩解的话?”

“殿下!”秦般若突然拔高声音:“殿下您为何还不死心?”

梅长苏不受影响地说:“誉王殿下希望苏某有对书中的自己有什么辩解呢——”

“梅长苏你以为这套说辞有用吗!”秦般若喊道。

“——就像殿下也不对书中的自己辩解一样。”梅长苏淡然地补完这句话。

“什么?”萧景桓愣了一下。

秦般若连忙说:“殿下,千万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誉王殿下贵人多忘事,苏某却是对自己的事情十分留神呢。”梅长苏笑着,眼里一丝笑意也无:“书中的殿下在拉拢苏某之时,曾对苏某做过什么,殿下还记得吗?殿下若不记得苏某提醒殿下。将苏某帮助霓凰郡主脱险一事泄露给太子殿下的,不是别人,正是誉王殿下您哪。”

“你......这种事也......”誉王目瞪口呆。

“噢。我记起来了。这段是我念的。苏先生真是好记性。”夏冬唯恐天下不乱,插嘴进来。

“过奖过奖。”梅长苏朝夏冬拱拱手。

“等等你是说,因为......”誉王盯着梅长苏。

梅长苏摇摇头。“苏某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某只是对已知的情况进行了合理地推测。”

“誉王殿下!您想想宫羽!”秦般若着急地说。

宫羽?誉王仔细回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很多,景睿的生日宴会......受梅长苏指使......还有呢,还有......他灵光一闪,太子提过这个人!是......何文新妓坊杀人案!

“殿下您可想明白了?”秦般若看着誉王恍然大悟地样子,继续说:“您再想想,何文新一案幕后主谋是梅长苏,您失去了何敬中,再加上庆国公,您手下已经折损一半了!可太子,您忘了吗,太子失去的不仅是谢玉,还有礼部的陈元诚,户部的楼之敬呢!您看看得利的到底是谁!”

听到秦般若的话,虽然知道现在情况很不好,但列战英心里不由一阵暗爽。没想到,如日中天的太子和誉王竟然都损兵折将到这一地步,那岂不是说明他家殿下争夺皇位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吗?

可现在誉王在这个秦般若的多嘴下好像都知道了.....他偏头看向自己的主君,靖王就像他见过的无数次那样,镇定自若地端坐着,好像只是一个有点认真的旁观者一样。列战英也学着他的模样冷静地围观着。

“秦姑娘认为得利的到底是谁?”梅长苏淡淡地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你为谁做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可是苏某还未决定为谁做事啊,苏某又怎么会知道。”梅长苏不悦地瞥了一眼誉王,转过头捧起了茶杯。

秦般若僵了一下。

夏冬同样愣了一下,蓦然哈哈大笑起来。

誉王有点傻眼了。绕了一大圈,从打倒谢玉的狂喜到被背叛的震怒,梅长苏竟然又给他整回了起点。

梅长苏瞥他那一眼的意思很明白,梅长苏不高兴。

梅长苏不高兴关誉王什么事?

这就是夏冬大笑的原因了。因为真实情况是,来到此地之前梅长苏是太子和誉王争相讨好的对象啊!方才他们争吵动怒的一切,充其量就是一本书中的内容啊!如果誉王还想要得到麒麟才子还不得继续讨好他?

“殿下,殿下,事已至此......”秦般若正要说什么,却被誉王打断了。

“苏先生,你的意思......”誉王斟酌着说。

“殿下是聪明人,自然能明白苏某的意思。”梅长苏放下茶杯说道。

誉王飞快整理思绪,《琅琊榜》中发生的一切显然不符合他的预期,梅长苏非但没有成为他的人,还为他大业添乱。而他在先前就做错了一件事情,惹怒了梅长苏。但这并不是现实,现实中他和萧景宣还在奋力招揽梅长苏,而梅长苏仍未显露出要为择谁为主的倾向。

只是,霓凰郡主涉险一事已经发生了,真相已经为太子所知,那么太子显然不可能成为梅长苏选择的对象了。只剩下同时在场的萧景琰......

那小子平时只会带兵打仗,谁想得到他一步走岔,竟让萧景琰得了手?

回归现实,他和萧景琰,谁强谁弱,梅长苏难道会不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吗?当然......萧景琰,这一次一定要提防......

“誉王殿下,您冷静想想......”秦般若还在坚持不懈地劝说。

誉王一扬手,阻止了秦般若说话。“本王自有分寸。”

太子对着这境况出了好一会的神,誉王能想到的他会想不到吗?只是这样的发展,太出乎意料了。在马上要撕破脸皮的时候,又被梅长苏提醒这还不是现实。

明明处处有古怪,却又没法反驳他。这种憋屈,只有秦般若能感同身受啊。

但秦般若能说什么呢?她是誉王的谋士,誉王说他自有分寸,她还能再说什么?梅长苏分明就是抓着这一点堵上了秦般若的嘴。

太子思考了片刻,对穆霓凰说:“郡主,赶紧把书传下去。”这本书果然有些神通,能够让他们所有人沉迷其中。但是梅长苏会对他们有所隐瞒,这本书却不会。先前他没怎么留意这本书里的细节,放过了那么多的暗示。早就有蛛丝马迹显露梅长苏怀有贰心,只是谁能想到他真的放弃了深受圣眷的誉王而去选择萧景琰那个不成器的郡王。更何况,一个没有野心的皇子,一个争权夺利的谋士,这两人究竟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经《琅琊榜》这本书暴露的问题太多了,太子甚至有种直觉,这里面所提到的每件事都大有深意。能否参透这本书中隐藏的谜,关系到他们一行人何时能够摆脱眼下的境况。

现在未来于他没有什么意义,照着这个未来的轨迹,皇位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为今之计,应当尽快回到现实。因为在现实,他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别说是梅长苏,就是誉王他也要除去。

穆霓凰从头到尾旁观梅长苏是怎么应付过去的,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转头看坐得端正笔直的靖王时,心情却十分复杂。

这么多人为梅长苏的真真假假困扰思索,而萧景琰始终知道梅长苏究竟为谁效忠,只是,他何时才能知道,效忠萧景琰的那个人真正是谁呢?

她迟疑了一会,把书递给了萧景睿。即使现在萧景睿再失魂落魄,他总是要面对之后的一切的。可是,穆霓凰想过,如果她所想要得知的真相,恰恰是梅长苏不能暴露在别人面前的该怎么办?誉王和太子都不是善类,如果能够把这两人......

她这样想着,那边言豫津已经翻开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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