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授权搬文】阅读未来(八)

说明:

1、原文作者为饮雾太太。太太的文在上次老福特海啸中不幸被误伤四分之三。只是太太已弃号三年多,私信联系不上。因为不是太太主观上的删文,且无法联系太太,斗胆在还未取得授权的状态下先行搬文。如果谁能联系上饮雾太太或者提供太太的联系方式,感激不尽。

2、此文为琅琊榜群像文,阅读的是琅琊榜原著,CP为电视剧向苏凰。CP对剧情无影响。

3、十个阅读体九个坑,所以本文也无例外是坑,而且无售后。跳坑请三思。

4、所有红心蓝手都归于饮雾太太,再次向太太表达崇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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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同人】阅读未来 第八章

墨迹在纸页上浮现的画面对言豫津来说已经不再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感到吃惊了。

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一本听上去让他们觉得很新鲜的《琅琊榜》,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吧。

明明他们都不能离开各自的座位,所有的人的位置都是固定不变的。只是如今在他们心里,有的人已经咫尺千里,有的人却渐渐从迷雾中接近。

言豫津以为自己内心很平静,可他一开口,那微微颤抖的声线,已经暴露了很多。

天牢的狱房都是单间,灌浆而筑,结实异常。与所有的监牢一样,这里也只有小小的高窗,空气流通不畅,飘着一股阴冷发霉的味道。梅长苏进入内牢走廊时略停住脚步,抬手扶了扶额头,好象有些不习惯里面暗淡的光线。飞流走过来,挨在他身旁,很乖顺的样子。 

“苏先生请小心脚下,”走到转弯处,安锐提醒了一句,“谢玉的监房,还在下面一层。” 

...... 

“谢侯爷,别来无恙?”梅长苏冷冷地打了一个招呼。

梅长苏的手指悄悄地搭在了衣角上,却立刻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不用确认也知道是谁,没有转头,而是不动声色地蜷回手指,轻弹衣角,仿佛有什么灰尘落在身上。

谢玉看着这个闲淡的年轻人,心中况味杂陈。其实自从知道他就是有麒麟才子之名的江左梅郎之后,自己明明一直都在努力防他,各种各样的手段都试过,一举一动也倍加小心。可最终的结局,居然仍是被逼至绝境,落到了这间湿冷囚室之中。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时运不济,才会凑巧被揭发出来的倒也罢了,如果竟是这位江左梅郎一手炮制出来的,那么静夜思之,未免有些毛骨悚然,心下惊栗,想不通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怎么?才半月未见,谢侯爷就不认得苏某了?”梅长苏又刺了他一句。 

谢玉忍住胸口翻腾的怒气,哼了一声道:“当然认得。苏先生刚到京城时,不就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我家里的吗?” 】

言豫津顿了顿。

他都快忘记了最初的那个梅长苏。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对他和景睿亦兄亦友。景睿盛情邀请他到金陵养病,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高兴,雪庐又是多么热闹。

现在谁还会在意那些呢。

“没错,”梅长苏坦然道,“记得当时第一次见谢侯爷,您还是丰神如玉,姿容潇洒,朝廷柱石的威仪,简直令人不敢仰视。” 

“原来苏先生今天来,只是为了落井下台,讽刺我几句。这个格调……可不够高啊。”谢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我今蒙冤落难,是命数不济,先生追打至此,不觉得是副小人嘴脸吗?” 

梅长苏冷嘲道:“原来谢侯爷竟还知道世上有‘小人’二字。你落难不假,何曾蒙冤?你我心中都明白,卓鼎风所控桩桩件件,无一不实,你厚颜抵赖,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可惜铁证如山,黄泉路近,你这一番徒劳挣扎,何尝能保住自己的命,最多不过保全了夏江而已。”】

夏冬按住了言豫津的肩膀。手劲极大,言豫津仿佛能听到自己的骨骼作响。

“再念一遍。”夏冬沉声说道。

“【你这一番徒劳挣扎,何尝能保住自己的命,最多不过保全了夏江而已。】”。言豫津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没听错!正是夏江!

夏冬按捺下内心的不安,急急环视了一周,正巧逮到霓凰郡主恍然大悟的神情。

“霓凰!你......”知道了什么?

夏江这个名字一出现,穆霓凰比夏冬的反应还要快。她迅速想到刚才她念书时十分在意的那个人。

若是那人回来也偏帮自己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死里逃生。

谢玉所说的这人说的不正是夏江么!不然除了夏江,还有谁有这样通天的手段,能够让皇帝转变心意,能够大手一挥让谢玉求得一线生机!

她正要往下细想,却被夏冬喊到名字。

“什么事?”穆霓凰一瞬间想了非常多,但看向夏冬的眼神仍和平常并无二致,亲近,信任,不加防备。

“......无。”夏冬放稳声音,对言豫津说:“你继续念。”

言豫津低头念书,却没看到那一瞬间秦般弱遥遥投来的目光,幽幽地像一只潜伏在暗中的孤狼。

“【谢玉目光微动,唇边浮起了一丝冷笑。 

果然不出所料,这么快就提到了夏江。如果不是因为夏江,这位江左梅郎大约也不会尊屈来到这肮脏之所吧。 

在案情如此明了的情况下,被囚半个多月仍没有处置的旨意下来,谢玉很清楚这都是因为夏江正在确实履行着他的承诺,为救他性命想方设法活动游说。而这种行为必然会触怒誉王,使这位皇子也展开相应的回击。梅长苏出现在这间囚室之中,想来就是为了釜底抽薪,从自己这里找到对付夏江的突破点。 

所以谢玉做了充分的准备,把自己缩入铁壳之中,随便怎么触动,都坚持咬紧牙根不作反应。 

“谢侯爷,”梅长苏走近一步,微微倾过身子,“我知道……你一见到我就忍不住会想,自己到底是怎么败在我手下的,对不对?而且你直到现在,恐怕还是没有能够想出合理的原因来,对不对?你根本想不明白自己哪一步做错了,哪一步疏漏了,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一波接一波地这样发展着,突然有一天就将你打入深渊,从贵极人臣,到囚牢待死,对不对?” 

...... 

梅长苏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谢玉脖子上跳动着的青筋,用平板无波却又极具蛊惑力的声调继续道:“我来告诉你聪明人会怎么对付你吧。其实只要想通了,那真的很简单。首先,他到这里来看望你这位落难侯爷,告诉你他不会袖手旁观,跟你做一个交易。你不吐露他的秘密,他为你保命。这个交易当然不是假的。他会非常认真地想方设法,让你活着走出这个天牢。你出了天牢,不判死罪,他的承诺就完成了。他救了你的命,你自然不会再供出他的任何罪行。然后你会被判徙刑,流放到寒苦之地去。也许你觉得自己熬得过那场苦,但实际上你根本没有机会去吃这份苦。因为这个时候你的案子已经结了,不会再有人来审问你,不会有人认真听你说话,你嘴里咬着夏江再多的秘密也没有机会吐露。从京城到流放地这长长一段路,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是你的鬼门关。而到了那个时候,你的死仅仅只是一个流放犯的死,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意,就算事后有人关心有人在意又怎么样,你已经死了,在根本来不及用你所守的机密威胁任何人的情况下很容易地死掉,把所有的一切都干干净净地带到另一个世界。而夏江……他这个聪明人却会好好地活着,从此之后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这样多好,是不是?”】”

呵呵呵呵呵。太子无声地笑了起来。

谢玉下天牢了,他现在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夏江,夏江,这只老狐狸藏得多深啊!任你怀柔也好,施压也罢,这老狐狸都摆出软硬不吃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他忠于父皇的红心剖出来给所有人看,原来也不过谢玉之流么!

太子饶有趣味地观察起夏冬,看她眉目冷凝却无从发作,嘴角上翘得压不下来。

“【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从谢玉额上滚了下来,滴在他脏污得看不出本色的囚衣上,晕成黑黑的一团。 

“谢侯爷,”梅长苏紧逼而来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幽冷残酷,每一个字都扎在谢玉的心头,“你现在最好抬起头来,看着我,咱们两个人也来好好地谈一谈,如何?” 

谢玉并没有如他所要求地那样抬起头来,但梅长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象毒刺一样扎进了他的心中。就算他真的笨,他也知道这位江左梅郎所言不虚,更何况他其实一点都不笨。 

可如果不依靠夏江,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根本没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怎么虚幻也只能牢牢抓住,早已没有了可以算计的空间。 

谢玉自己非常清楚,即使将来出了天牢,他也决不会反口再出卖夏江,因为那样做没有任何好处。夏江可以保他性命,可以为他打点,甚至可以在日后成为他东山再起的契机,他一定会为夏江保密到底的,只要这位悬镜掌司肯相信他…… 

...... 

“我刚刚已经说过,”梅长苏毫不介意,仍是静静地道,“你就算出了天牢也只是个流放犯,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有何区别?我对付你,不过是因为你手握的权势对誉王殿下有所妨害,现在你根本已是一败涂地,要不要你的命根本无关紧要。” 

谢玉狐疑地看着他:“既然我现在只剩一条你不感兴趣的命了,那你何不让我自生自灭就好,还费这么多精神到这暗牢之中来干什么?” 

“问的好,”梅长苏缓缓点着头,“我对你的命确实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是夏江而已……” 】”

梅长苏专心地听着,既没有捻动他的衣角,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就连表情,也只透露出“我在听”的状态,但是夏冬知道自己不能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他。

萧景睿听到生日晚宴那时是什么心情?言豫津听到言候意图谋逆时是什么心情,夏冬没有想象过。而比起他们,夏冬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逐渐扩大的不安究竟来源于何处。

夏江是她心中毫无瑕疵不容置疑的丰碑。

而梅长苏,他的目的头一次如此清晰直白。

夏江,他要夏江的秘密。值得了谢玉一条命的秘密。他如此费尽心思,交好景睿,假投誉王,支使、网罗了多少势力,才扳倒了在所有人眼里不可能倒下的谢玉,目的却是只要关于夏江的秘密。

悬镜司当然有很多秘密,身为悬镜使的夏冬偶尔也会和一些秘密扯上关系,她要做的不过是守口如瓶,早就习以为常了。因此,夏江作为悬镜司首尊,身上带着点秘密不奇怪。但是什么样的秘密,需要梅长苏这般布置?悬镜司一向中立,党争对他们从来都没有吸引力。从来没有能够在悬镜使身上打主意却能讨得了好的人。谢玉不能,梅长苏自然也不能。夏冬对悬镜司,对自己的师父,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心。但是梅长苏这个人心思深沉,不可与一般的谋士相比,他所图谋的,必然不会是那些寻常的东西......

“【谢玉霍然转身:“苏哲,你还真敢说。现在夏江是我最后一丝希望,你居然指望利用我来对付他,你没疯吗?”  】”

对付夏江?不同于夏冬满脸愕然,太子反而有意料之中的感觉。

正如他所想,夏江既然已经趟了这趟浑水,那么梅长苏在为靖王铺路的过程时,势必无法避过这位夏首尊。他很好奇,夏江和梅长苏,一个是深得圣心位高权重的悬镜司掌司,一个是推倒朝廷柱石深不可测的麒麟才子,这样的两人对弈,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要是放在以前,太子可以肯定地说,凭借夏首尊的能耐,捏死梅长苏易如反掌。但是现在谁又敢小瞧梅长苏呢?上一个犯过这个错的人正在天牢里被梅长苏玩得团团转。

小瞧梅长苏并不可怕,连言候这样的人物不都看走眼了吗?可怕的是,对谢玉来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输在梅长苏手中。而梅长苏此时要对夏江做同样的事情。

这才是夏冬一切不安的来源。太子开怀大笑。铁面无私的夏首尊,也有致命的秘密吗?

“【“利用你又怎么了?”梅长苏瞟了他一眼,“谢侯爷如此处境,还能有点可以被利用的地方,应该高兴才对。要真是一无用处了,绝路也就到了。” 

“那恐怕要让苏先生失望了。”谢玉咬紧牙关,“我还是要赌夏江,赌他相信我决不会出卖他,这才是我唯一的生路。” 

梅长苏歪着头看了看他,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丝笑容,明明是清雅文弱的样子,却无端让人心头发寒:“真是抱歉,这条生路我已经给侯爷堵死了。” 

谢玉明知不该被他引逗着询问,但还是忍不住脱口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十三年前,你派人杀了一位没没无名的教书先生李重心,这个人是替夏江杀的吧?” 】”

秦般弱的头上的发饰猛地一颤,她克制不住自己的第一反应警惕而戒备地看向梅长苏,而后才像掩饰什么般往周围稍稍一望。

除了两个小辈,其他人的神色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霓凰郡主甚至夸张地张了张嘴,看嘴型像是在说“十二年前”。她心下稍定,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行为并不起眼。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当她移开视线后,梅长苏嘴角悄悄浮起一丝冷笑。

他的冷笑既是针对秦般弱,又是针对着那本即将解开十三年前秘密的书,不,准确说来是十二年前。因为景睿的生日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明年的事情了。

秦般弱是个沉不住气的,而这本书,他很快就能知道这本书意欲何为了。并且,根据这么多次的有惊无险,梅长苏有足够大的把握相信当书中的自己大张旗鼓地以誉王谋士行事时,这本书绝对不会轻易戳穿他的身份。

认识到这一点,梅长苏的心态便平稳许多。即便是夏江,他恨不得啖其肉抽其骨的仇人如此突兀地被这本书所提及,他也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真正的旁观者一样。

只是,既然开始提起旧案......在霓凰已经得知他的身份情况下,景琰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萧景琰还未向梅长苏担忧的方向思考。他心神全放在“十三年前”上了。

内监被杀案发生在除夕,也就是说,所谓的十三年前,应该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教书先生、谢玉、夏江,这些组合起来会发生什么?是不是和“赤焰案”有什么关系?十二年前赤焰案发生时,是谢玉奉旨去讨伐赤焰军,又是夏江亲自搜查上呈了赤焰谋逆的证据,然后......然后一切就全变了。祁王兄,小殊,他的兄长,他的好友......

想不到《琅琊榜》这本书竟然会提及了萧景琰深埋心中的最大心结,他十二年来念念不忘,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当年的那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为何会演变成那样!

这本书会把那些尘封十二年的真相尽数揭露出来吗?萧景琰握紧拳头。

列战英也从“十三年前”那句话很容易联想到了赤焰旧案。十二年前的赤焰一案关系太重大了,以至于稍微上了点年纪的,都对那一场由上至下的清洗印象深刻,更别说列战英是军队出身,他的主将还深受当年事变的影响。但是他毕竟不是萧景琰,区区一句话只能引发他的联想,却不能直接将整个事件联系起来。可是,当他对比自家殿下和隔壁霓凰郡主的表情时,却感觉自己貌似发现了微妙的不同。

靖王眼底里不仅有对追查当年真相的迫切,还有深深的,十二年来始终缠绕着他的不安和痛苦,而霓凰郡主,她却好像没有靖王那样显眼的不安,他们的区别,就像是——列战英不禁想起多年参军见过的真实情况——就像是那些有亲朋好友在前线阵亡时的人们,靖王接到的是来源不明的噩耗,而霓凰郡主,显然像是笃定了噩耗的真实性。

不,也许只是想多了。列战英这样想到。要怪就怪这本《琅琊榜》实在是太诡异了,连他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谢玉心头一震,强笑道:“你胡说什么?” 

“也许是我胡说,”梅长苏语调轻松地道,“我也只是赌一赌,猜一猜罢了。不过誉王已经去问夏江了,问他为什么要指使你杀一个无足轻重的书生,当然夏江一定会矢口否认,但他否认之后,难免心里会想,誉王是怎么知道李重心是他要杀的,想来想去,除非是谢侯爷你说的……” 

“我没说!” 

“我知道你没说,可是夏江不知道。”梅长苏笑意微微,摊了摊手,“

看侯爷你的反应,我居然猜对了。所以不好意思,你已经出卖过夏江一次了,纵然他还相信你不是有意泄露的,但起码也证明了你的嘴并不象死人那样牢靠,有很多手段可以一点一点地挖。当然为了保住更深层次的秘密,他仍然会救你,不过救了之后,为了能够一劳永逸,不留后患,他就只好当一个我所说的聪明了人……夏侯爷,你赌夏江是一定会输的,因为你的筹码就只剩下他对你的信任,而现在这点信任,早已荡然无存……” 

“你……你……”谢玉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全身剧烈颤抖着,双目喷火,欲待要扑向梅长苏,旁边又有一个正在翻看稻草玩的飞流,只能喘息着怒道,“苏哲,我与你何怨何仇,你要逼我到如此地步?” 

“何怨……何仇……”梅长苏喃喃重复一遍,放声大笑,“谢侯爷,你我为名为利,各保其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又何尝不是不择手段,今日问我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谢玉跌坐在稻草丛中,面色惨白,心中一阵阵绝望。面前的梅长苏,就如同一只正在戏耍老鼠的猫一样,不过轻轻一拨弄爪子,便让人无丝毫招架之力。 

这样厉害的一个人,悔不该当初让太子轻易放弃了他…… 

“谢侯爷,趁着还有机会,赶紧改赌我吧。我没什么把柄在你手中,我不在乎让你活着,”梅长苏在他前方蹲下,轻声道,“好歹,这边还有一线生机呢。” 

谢玉垂下头,全身的汗干了又湿,好半天才低低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放心,我不会让你出面去指证夏江什么,我更无意再翻弄出一件夏江的案子来,”梅长苏喉间发出轻柔的笑声,“你我都很清楚,夏江做的任何事都是顺承圣意,只不过……他用了些连皇上都不知道的手段来达到目的罢了。我猜得可对?” 

谢玉神情木然地顿了顿,慢慢点头。 

“陛下圣心难测,猜忌多疑,当年瞒了他的那些手段,现在夏江还想继续瞒着,不过如此而已。”梅长苏淡淡道,“说到底,这些与我现在所谋之事并无多少关联,我无意自找麻烦。但誉王殿下却未免要担心夏江保你会不会是为了太子,担心他会不会破了悬镜司历年来的常例参与到党争中来,所以我也只好过来问问。谢侯爷,你把李重心的事情大略讲给我听一下好了,只要我能确认此事与当下的党争无关,我便不会拿它做文章。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悬镜司可不是那么好动的,毕竟它常奉密旨,一不小心,万一触到了陛下的痛处,那可怎么好?” 】”

誉王殿下这时候如果能开口的话,他真的想和梅长苏就此撕破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梅长苏简直欺人太甚!

打着他的旗号,却要、却要......要做什么?

梅长苏要做什么?这个问题不止誉王想知道,太子,夏冬,靖王也想知道。

要挖出一个人行事的根本原因,就必须把他的出身、地位、经历等一系列联系起来看。梅长苏,江左盟宗主,公子榜榜首,麒麟才子,萧景睿和言豫津的友人,与霓凰郡主交情匪浅,这都是来到这个地方之前就知道的。而其后得知的是,他明面上是誉王的谋臣,实则早已投入靖王门下,除了参与党争外,还做了一件在现在看来多此一举的事情——帮了言候,除外,还有一个黎崇弟子的身份......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和现在的举动有什么关联的地方。但是梅长苏此人深谋远虑,所做之事必有其意义在,挖掘夏江秘密的原因自然不可能是他在书中对谢玉所说的那样,毕竟现在“梅长苏为誉王殿下办事”已经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了......而且“十三年前”,实在是太敏感了.....

誉王眼神一凝。

莫非,梅长苏在调查赤焰一案?

梅长苏是萧景琰的谋士,而萧景琰那家伙,心心念念的不正是当年的真相吗?这样一来就能说得通,毕竟梅长苏在这时的所作所为均是萧景琰指使的!

而萧景琰的脾气,再加上梅长苏的才智......誉王已经想的更远了,他们要调查赤焰旧案,是不可能在梁帝眼皮底下进行的。那么,这件事情,很一定会进行得更加曲折更加隐秘,而这个时候,自己完全能够大施拳脚阻止他们!一旦败露,萧景琰立马就会万劫不复。这才是天赐良机!

他看了秦般弱一眼,比起梅长苏,秦般弱还是略逊一筹。但是,用来给梅长苏他们下绊子,足够了。

秦般弱没有留意到誉王的视线。

她是誉王的谋士,却又不是誉王的人。事实上,誉王就算在夺嫡中失败了,对她来说,至多是浪费了一腔心血和多年布局。但是,真正让她感觉到威胁的,这却是第一次。

从“十三年前的教书先生”开始。

“【谢玉深深看了他一眼:“讲给你听了,我有什么好处?” 

“多的我也给不了你,不过请誉王放手,让夏江救你出牢,然后保你安稳到流放地,活着当你的流刑犯罢了。” 

谢玉闭上眼睛,似在脑中激烈思考。他倒不担心自己说出李重心的秘密后,誉王会拿它兴什么风波。因为这个秘密背后所牵扯的那件事,誉王自己也是利益领受者之一,只不过当年他还不够成熟,没有更深入地参与罢了,论起推波助澜、落井下石这类的事,皇后和他都没少干。只要梅长苏回去跟他一说,他心里便会立即明白过来,绝对不会自讨苦吃地拿这个跟夏江为难。而夏江所防的,也只是不想让整件事情被散布出去,或者某些他隐瞒了的细节被皇帝知道而已。 

可是,如果自己开口说了,这个江左梅郎会不会真的履行他的承诺呢? 

“这是赌局,”梅长苏仿佛又一次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轻飘飘地道,“你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押注了。我是江湖人,我知道怎么让你活下去,除了相信我的承诺,你别无选择。” 

谢玉似乎已经被彻底压垮,整个身体无力地前倾,靠两只手撑在地上勉强坐着。在足足沉默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张开了干裂的嘴唇。 

“李重心……的确只是个教书先生,但他却有一项奇异的才能,就是可以模仿任何他看过的字,毫无破绽,无人可以辨出真伪。十三年前……他替夏江写了一封信,冒仿的,就是聂锋的笔迹……” 】”

聂聂聂锋!那不是......言豫津发现自己根本念不下去。当视线落到后面的那些文字时,他如同五雷轰顶,惊悚地挪着脖子看向夏冬。

夏冬则盯着言豫津颤颤巍巍抓着那本空白的书,眼眨也不眨地,好像灵魂都从躯壳里飘散出去了。

聂锋的笔迹啊......

她看到的聂锋的最后一封信......

聂锋的绝笔书上,写的是什么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字迹,也辨认得清清楚楚......

有人呜咽地哭起来。

夏冬恍惚间以为那是她自己。实际上她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聂锋。赤焰军。师父。

噩耗传回时,一向很少流露个人情感的师父沉声向她保证,要把赤焰逆犯一个不漏地送上法场,为聂锋报仇。

聂锋回家,是谢玉一路亲自护送的。他说,可恨逆贼猖狂,只能带回聂将军的遗骨。

出殡的那一天,她和靖王分道扬镳。只因他在聂锋墓前始终不肯改口,坚信赤焰军是被冤枉的。

她坚毅了十二年的背脊慢慢垮了下来,仿佛被人从中抽走了得以支撑的事物。

“念下去!继续念下去!”言豫津被喝得一惊,循声一看是靖王。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靖王。

萧景琰不知道他看起来有多吓人。他的心里反反复复地滚动着谢玉和夏江的名字,每念一遍,那火焰便点着一处,以至于他满腔怒火,却只是狠狠地咬住了牙齿,像是把那两个隐藏在身边十二年的仇人咬烂撕碎。

十二年,十二年了。那颗从南海带回的大珍珠在匣子里蒙尘了十二年。十二年前的阴谋黑暗在此刻才重见天日。

赤焰军的枯骨在梅岭经历了十二年的风吹日晒,祁王府前的鲜血经过了十二年仍然斑驳交错,而炮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在十二年后坐高堂,享厚禄,一个明镜高悬,一个朝廷柱石。

“【“聂锋是谁?”梅长苏有意问了一句。 

“他是当时赤焰军前锋大将,也是夏冬的夫婿,所以夏江有很多机会可以拿到他所写的书文草稿,从中剪了些需要的字拿给李重心看,让他可以写出一封天衣无缝,连夏冬也分不出的信来……” 

“信中写了什么?” 

“是一封求救信,写着‘主帅有谋逆之心,吾察,为灭口,驱吾入死地,望救。’” 

“这件事我好象知道,原来这信是假的。”梅长苏冷笑一声,“所以……你千里奔袭去救聂锋,最后因为去晚了,只能带回他尸骨的事,也是假的了?” 

谢玉闭口不语。 

“据我听到的传奇故事,是谢大将军你为救同僚,长途奔波,到了聂锋所在的绝魂谷,却有探报说谷内已无友军生者,只有敌国蛮兵快要冲杀出来,所以你当机立断,伐木放火封了谷口,这才阻住蛮兵之势,保了我大梁的左翼防线。这故事实在是令闻者肃然起敬啊。”梅长苏讥刺道,“今日想来,你封的其实是聂锋的退路,让这位本来不在死地的前锋大将,因为你而落入了死地,造成最终的惨局。我推测得可对?” 

谢玉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依然不接他的话。 

“算了,这些都是前尘往事,查之无益。”梅长苏凝住目光,冷冷道,“接下来呢?” 

“当时只有我和夏江知道那封信是假的,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我们什么也没说,只是心照不宣。因为不想让他的徒儿们察觉到异样,他没有动用悬镜司的力量,只暗示了我一下,我就替他杀了李重心全家。”谢玉的话调平板无波,似乎对此事并无愧意,“整件事情就是这样。与现在的党争毫无关系,你满意了吗?” 

“原来朝廷柱石就是这样打下了根基。”梅长苏点点头,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捏住,面上仍是一派平静。谢玉所讲的,当然只是当年隐事中的冰山一角,但逼之过多,反无益处,这短短的一段对话,已可以达到今日来此的目的,而之后的路,依然要慢慢小心,一步步地稳稳走下去。 

至于谢玉的下场,自有旁人操心。其实有时候死,也未必就是最可怕的一种结局。 

“你好生歇着吧。夏江不会知道我今天来见过你,誉王殿下对当年旧事也无兴趣。我会履行承诺,不让你死于非命,但要是你自己熬不住流放的苦役,我可不管。”梅长苏淡淡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不再多看谢玉一眼,转身出了牢房。飞流急忙扔下手中正在编结玩耍的稻草,跟在了他的后面。 】”

言豫津颤抖地把书合上。

他的内心其实表现得比外表还要震惊、害怕。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念下去。

如果没有把这些念出的勇气,又拿什么勇气去缅怀逝去的故人?

当他念完后,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人打破寂静。

连萧景睿都苍白着脸,想起了当年那个白衣银袍的林殊哥哥,想起了那时旦夕惊变后风声鹤唳的金陵城。

一夕之间,贤明远扬的皇长子锒铛入狱,赫赫威名的帅府轰然倒塌。

喊冤叫屈的人染红了护城河,更多的人就此逃离金陵,散尽天涯。

没想到十二年前的一桩旧案,如此猝不及防地被一本书重新提及,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是未来还是过去?他们竟像是被夹在十二年前和明年之间,在这逼仄的缝隙里艰难地呼吸,迷失了自己的时间。

在长久的沉默中,夏冬哑着声音问梅长苏:“李重心的事你从何得知?何时得知?”

梅长苏见夏冬这样就知道她已经信了赤焰军被冤枉一事,甚至她可能还做好了和自己师父决绝的打算。但是此时此地并不适合向夏冬透露更多。因此,他只能轻轻摇头道:“并不知。”

纵然此刻夏冬被当年的隐情和错信于人打击得内心混乱,听到这样的回答也不禁愣了愣。

为何?

从梅长苏对之前几件事情的反应来看,他并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为什么......

夏冬缓缓地偏了偏头,太子......誉王......当年的事情他们没少落井下石,梅长苏忌惮他们?事到如今梅长苏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地方?

该背叛的已经背叛了,该扳倒的也扳倒了,梅长苏暴露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萧景琰原本也有一大堆话想要问梅长苏,见到梅长苏冷淡的态度,一时间不知道问他什么好。

这次的段落给他们带来的震惊远超过先前的所有总和。

书中描写谢玉下天牢,梅长苏威逼他吐露出夏江的秘密,而十二年前赤焰旧案的惊天秘密,在梅长苏眼里只是一个撬开谢玉嘴巴的把戏。

但是如果仅仅这么理解的话,那之前那么多节的《琅琊榜》岂不是白听了?

梅长苏口口声声为誉王办事,三言两语不忘表明忠心,然而,这样的描写除了能恶心到誉王外,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了。

更何况,梅长苏口是心非已经到了人人皆耳闻目睹的地步。

萧景琰没有漏听梅长苏向谢玉说完“这些都是前尘往事,查之无益”之后书中是怎么描写他的。面色平静,却捏紧了手。对当年隐情心知肚明,却在谢玉面前装作不知。

要是放在以前,萧景琰一定会觉得他心机深沉,不可同道。但现在,他对梅长苏,竟然有一种难言的亲近之感。

整整十二年,萧景琰一直相信赤焰一案另有冤屈,赤焰军是冤枉的,祁王兄是冤枉的,小殊是冤枉的。而梅长苏,他知道当年的所有的隐情,而且他还有手段,有谋略。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早点结识!这样他们就能为当年无辜受害的人们平反了!

想到这里,萧景睿神情激动,他就在想请求梅长苏助他一臂之力时,却听到誉王冷笑了一声。

“苏先生真是忠心得很。”事到如今梅长苏没有必要说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既然梅长苏说他不知,想必是在投了萧景琰门下之后,应萧景琰的意思收集当年的秘辛。也不愧是个能把谢玉逼到绝路的人,竟然在区区一年就搜到如此隐秘的过去。

谢玉后悔当初不该让太子轻易放弃梅长苏,可他呢,他呢,非但没有轻易放弃,屈尊降贵地投其所好,言听计从,最后还不是给萧景琰做了嫁衣!

梅长苏有那么一瞬间被誉王搞糊涂了。任谁碰到这样无头无尾的话也会迟疑一会。但梅长苏确实只迟疑了一小会,短暂地几乎看不出来。

“为人谋士,尽份内之事而已。”梅长苏似笑非笑。

萧景琰有些欣喜。赤焰翻案有指望了!

誉王脸色却很难看。他原本是要对梅长苏发难的,却不防梅长苏的回答让他更心塞了。

这个时候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先生,算我看错了你!”霓凰郡主悲容还未散尽,眼里的严厉几乎实质一样指向梅长苏。“听到如此惨案,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份内之事吗!”

梅长苏脸色一肃。“郡主,容苏某说两句。赤焰一案骇人听闻,苏某也心有戚戚,对当年蒙冤之人深怀同情。但苏某并非郡主,亲朋好友并无牵连此案中,原谅苏某无法做到与郡主感同身受。而见不平则鸣,见冤则洗,这不仅是苏某的份内事,也是天下有志之人的份内事。”

霓凰郡主对此只是哼了一声,竟是不愿再与他说话。

萧景琰心里沉了沉。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原本以为梅长苏尽知当年真相,也许会是什么旧人。这样他们就能齐心协力一同为当年蒙冤的赤焰军和祁王府洗雪沉冤。但如果梅长苏只是听他命令行事,未必能够尽心尽力......赤焰平反干系重大,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梅长苏他一个谋士,会愿意吗?

萧景琰已经看得太多的世事冷暖了。

夏冬心里也沉了沉。她倒不是像萧景琰那样已经为将来的赤焰平反谋划了,而是在想别的事。

聂锋遗笔被伪造,聂锋身亡真相,夏江和谢玉的所作所为,此刻都被她深深埋在心底。

担任悬镜使这么多年,她不至于连这点城府都没有。也因此,在她重新着眼眼前局面时,心底的异样再次被霓凰勾了起来。

她没忘记之前的感觉。霓凰和梅长苏,这两个人似乎在共同瞒着一件事情。

但是现在,霓凰对梅长苏的责难,看似也无可厚非?毕竟梅长苏对赤焰旧案一事表现得过于淡漠,很容易引起他们这些人的反感。

可凭她对霓凰的了解,霓凰会是这样跳出来指责他人的人吗?

难道梅长苏在她心里的地位真的如此之重?

夏冬隐隐约约有了猜想。

当她从这个猜想重新理解书中那个梅长苏的行事时,无论是辅佐靖王,还是帮助言候,都有了合乎情理的解释。

而现在的问题是,霓凰是如何确定他的身份的?他们俩人,是从何而来的默契?

 

 

嗯这一章暂时写到这吧。

系统消息:玩家誉王为梅长苏续命一秒。

誉王:梅长苏翻出旧案原来是你指使的!

列战英:原来是殿下指使的。

靖王:原来是我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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